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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阅读
It was not in the nature of things that a man of Mr Dombey's mood, opposed to such a spirit as he had raised against himself, should be softened in the imperious asperity of his temper; or that the cold hard armour of pride in which he lived encased, should be made more flexible by constant collision with haughty scorn and defiance. It is the curse of such a nature - it is a main part of the heavy retribution on itself it bears within itself - that while deference and concession swell its evil qualities, and are the food it grows upon, resistance and a questioning of its exacting claims, foster it too, no less. The evil that is in it finds equally its means of growth and propagation in opposites. It draws support and life from sweets and bitters; bowed down before, or unacknowledged, it still enslaves the breast in which it has its throne; and, worshipped or rejected, is as hard a master as the Devil in dark fables.
Towards his first wife, Mr Dombey, in his cold and lofty arrogance, had borne himself like the removed Being he almost conceived himself to be. He had been 'Mr Dombey' with her when she first saw him, and he was 'Mr Dombey' when she died. He had asserted his greatness during their whole married life, and she had meekly recognised it. He had kept his distant seat of state on the top of his throne, and she her humble station on its lowest step; and much good it had done him, so to live in solitary bondage to his one idea. He had imagined that the proud character of his second wife would have been added to his own - would have merged into it, and exalted his greatness. He had pictured himself haughtier than ever, with Edith's haughtiness subservient to his. He had never entertained the possibility of its arraying itself against him. And now, when he found it rising in his path at every step and turn of his daily life, fixing its cold, defiant, and contemptuous face upon him, this pride of his, instead of withering, or hanging down its head beneath the shock, put forth new shoots, became more concentrated and intense, more gloomy, sullen, irksome, and unyielding, than it had ever been before.
Who wears such armour, too, bears with him ever another heavy retribution. It is of proof against conciliation, love, and confidence; against all gentle sympathy from without, all trust, all tenderness, all soft emotion; but to deep stabs in the self-love, it is as vulnerable as the bare breast to steel; and such tormenting festers rankle there, as follow on no other wounds, no, though dealt with the mailed hand of Pride itself, on weaker pride, disarmed and thrown down.
Such wounds were his. He felt them sharply, in the solitude of his old rooms; whither he now began often to retire again, and pass long solitary hours. It seemed his fate to be ever proud and powerful; ever humbled and powerless where he would be most strong. Who seemed fated to work out that doom?
Who? Who was it who could win his wife as she had won his boy? Who was it who had shown him that new victory, as he sat in the dark corner? Who was it whose least word did what his utmost means could not? Who was it who, unaided by his love, regard or notice, thrived and grew beautiful when those so aided died? Who could it be, but the same child at whom he had often glanced uneasily in her motherless infancy, with a kind of dread, lest he might come to hate her; and of whom his foreboding was fulfilled, for he DID hate her in his heart?
一位具有董贝先生那样性格的人,遇到一位由他树立起来反对他本人的强有力人物以后,他那专横、严厉的脾气就会温和起来;或者他所穿戴的冰冷与坚硬的高傲的盔甲,由于受到傲慢的轻蔑和反抗与它不断的碰撞,就会变得柔软一些;--这都是不合乎事物的本性的。高傲是对它本身的沉重报应的主要部分,而这种报应是高傲本身就包含着的。高傲这种性格可恶的地方在于:尊敬与迁就固然能使它邪恶的性质发展起来,但另一方面,对它苛刻的要求进行抗拒和提出异议,也同样会促进它的滋长。它本身所具有的邪恶在它的对立物中也同样能吸取生长与繁殖的力量。它从甜蜜中或从痛苦中都能获得支持和生命。不论它是受到尊敬或是遭到轻视,它总是奴役着它所统治的心胸;不论它是受到崇拜或是遭到拒绝,它总是像悲惨童话中的魔鬼一样,是一位严厉的主人。
董贝先生在与他第一位妻子之间的关系中,冷酷无情,傲慢自大,一举一动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几乎也就是这样看待他自己的。对她来说,当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是”董贝先生”,当她死去的时候,他仍然是”董贝先生”。在他们整个婚后生活中,他维护着他的崇高的身份,她则恭恭顺顺地承认它。他在他的宝座的顶端保持着他的高不可攀的地位,她则在她的最低下的等级中保持着她的卑贱渺小的地位;他的生活只受自己思想的约束,对他来说,这是何等幸福啊!他曾经想象,他第二位妻子的高傲的性格将和他自己的高傲的性格相加到一块,融合在一起,从而将更增强他崇高的气概。他曾经想象,一旦伊迪丝的高傲充当了他自己的高傲的工具的话,那么他将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目空一切。他根本没有想到她的高傲可能反对他。而现在,他看到他在日常生活中,每迈一步,每转一个弯,它都出现在他的道路上,把它那冷酷的、对抗的、轻蔑的脸孔牢牢对着他,这时候,他的高傲非但没有在冲击下萎缩下去或垂头丧气,反而还长出了新枝,变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集中、更强烈、更阴沉、更不高兴、更令人讨厌和更顽强不屈。
谁戴上这种盔甲还会给他自己招来另外一种沉重的报应。这种盔甲是安抚、爱情和信任所不能刺穿的!是外界一切温柔的同情所不能刺穿的,是一切信赖、一切亲热、一切温情所不能刺穿的;可是当自负受到了深深的刺戳时,它却像袒露的胸膛遇到钢铁一样容易受伤;这种令人痛苦的脓疮就在那里发炎,它是在其他创伤中不能找到的,它是在跟那种较弱的、解除武装的、被摧毁的高傲(虽然高傲本身有着披戴铠甲的手)打交道时所不能有的。
他的创伤就是这样的创伤。他在他老房间的一片寂寞中敏锐地感觉到它;他现在又开始隐居到这些房间中,度过漫长的寂寞的时光。似乎命运注定他永远是高傲和有权有势的;同时在他本应当是最强有力的时候,命运却又似乎注定他永远受到屈辱和无能为力。是谁似乎注定要来为他安排出这样的命运的呢?
是谁?是谁能够赢得他妻子的喜爱,就像她赢得他男孩的喜爱一样?当他坐在那个角落里的时候,是谁曾经向他显示过这个新的胜利?是谁一言半语就达到了他竭尽全力所不能达到的目的?是谁没有得到他的喜爱、关怀或重视,却茁壮地成长起来,出落得漂漂亮亮,而那些得到他帮助的人却已死去了呢?是谁呢,还不就是那个女孩子,在她没有母亲的幼年时代,他曾时常不安地对她看一看,同时心中怀着一种恐惧,唯恐他以后会恨她,而他的这一预感现在已经应验了,因为他?果?真是恨她了。
背景阅读
本书简介:
《董贝父子》是狄更斯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发表于1848年。小说描写了董贝父子公司的盛衰史。董贝是个贪得无厌的大资本家,妻子儿女都成了他追逐利润的工具和摆设。公司经理卡克尔是个奸诈小人,骗取了董贝的信任后又一手造成了他的破产。在现实的教训中,董贝的思想发生了转变。最后,虽然他已无法重整家业,却成全了真正的家庭幸福。
豆瓣热评:永恒的大团圆结局
来自: 阿壳
在读托尔金,C.S.刘易斯和狄更斯的小说前,我很少思想关于大团圆结局的事。而这三位作家是毫不掩饰自己热爱大团圆结局的,他们都是英国人。我不知道英国文学里是否有这一种传承,我读的很少;不过我相信,在信仰上他们确实是一脉相承。刘易斯的《纳尼亚传奇》和《裸颜》是基督教寓言小说,当他有更多更清晰直白的见解时,他就放下寓言,转而将它们变为论述或演讲。托尔金不太赞成他的好朋友那样赤裸裸地谈论信仰,他自己的魔戒系列和精灵宝钻是另一种类型的寓言体,不过依然深深渗透了基督教思想——只要把它们放在圣经面前,就会很容易识别出托尔金的信念是从哪里寻得依傍。他极其喜爱公式化的“从此以后他过着幸福的生活”,狄更斯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我所读过的《雾都孤儿》、《大卫?科波菲尔》、《圣诞颂歌》和《董贝父子》中,狄更斯不管形势有多严峻,某些人能过上幸福生活的可能性是多么微小——依然坚持到结尾时把他们全部聚拢在一起,使他们苦尽甘来,平平安安,欢欢乐乐,相亲相爱,永不分离。有时候我不由猜想,他是不是想要实现某种人间天国,但很快便打消了这念头。不如说大团圆在他笔下之所以成为可能、那样牢固,正是由他对这个世界以外有天国怀有真切的盼望。他随时描写那看不见的天国,随时使他的故事与人物浸透在那种光芒中。我没见过比他更天真的作家,天真到令人感动的地步,就像他钟爱自己笔下各种各样的“憨人”,不惜亲自出马保护他们,尽管他们傻气,不谙世事,偶尔会因自己的轻信挨近危险边缘——但他们绝不会有真正的危险,真正危险的是那种因聪明而自负的人。狄更斯以他叫人眼花缭乱的幽默手法描写这些傻乎乎的人,用上他最亲切的笔墨,仿佛是在叫喊:在这样的世界里做一个天真的人是可以的!你信上帝吗?上帝保佑你!——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人这是不能的,在神凡事都能。”(马太福音19:26)从同一个思路出发,因此他也毫不为自己的故事有一个美好结局而感到羞赧或犹疑。
我从娱乐作品中见过同样被称作“团圆”的结局,但它们不是同一种,和狄更斯的作品比起来,那不是真团圆。香港晚间黄金时段的电视剧几乎都有譬如真相大白,破镜重圆,有情人终成眷属,好有好报坏有坏报等等情节,也时常可见“从此以后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类似的结尾也出现在给小学生改写的童话里。一本叫《屠猫记?法国文化史钩沉》的书谈到,《小红帽》的最初版本是极其血腥的,在几个世纪间,类似的民间传说大多是为了告诫年轻人这个世界的残酷,要想活下去(甚至不是为了能活得多么好)你就得留神。因此,真团圆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在一个残酷世界中得到幸福怎么可能。这其实是个严肃的问题,通常电视剧不负有探讨的责任,言情小说也没有,改写的童话同样不予理会。于是我们不得不遭遇断裂:小时候事情是一个版本,等到我们长大后——它们就无情地改变了。
真团圆必须得迎难而上,否则它就不过是娱乐,演和看的人同样不信。狄更斯信,而且似乎不需要论证。和他相比,雨果不但是个雄辩家,而且简直是个没多大信心的人,他在自己的小说里长篇累牍地辩论,甚至给我一种印象,如果他在每一章的开头不把事情为什么可以那样进行说清楚,事情就真的没法儿那样进行了。而且,即便它如期进行,却充满了暴力的痕迹。就像雨果本人对法国大革命十分推崇,认为人类要想有大团圆结局便无法绕道。他把暴力写得那样激昂,那样美。和他比起来狄更斯真是毫不进取,缺乏光荣,也一点都不浪漫。他只是温和却严肃地看着自己笔下的人物,也看着他的读者,仿佛是说:你应当舍己去爱。为什么?——你信上帝吗?愿上帝保佑你!
不过,即使对狄更斯而言,真团圆的难题也是不容易解决的,因为疑虑多半来自生活中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幸福美满——果真如此吗?我想起那几本书的结尾,是否有人死亡或奄奄一息呢,是的,有,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误入歧途的人,无论他们之前多么坏,此时潘然悔悟,迎接他们的是“当一个忏悔的罪人夹在九十九个正直人中间进入天堂时,天使们的脸上可能出现的就是这种狂喜的神情”。他们离开这个绊倒人和叫人悲伤的世界,去往那真正使人安息的国度。这种结局,是从福音书耶稣基督的口里得来的。另一种情况是悲剧。作恶的人直到最后都不承认自己做了可怕的事,伤害了爱他的人和无辜的人,心里没有半点怜悯和恻隐,而只有无尽的骄傲、欲望和唯我独尊的念头——狄更斯描写这种人也是不遗余力。于是,最后他们被从“好人”中放逐出去,就像狼被从羊群中赶走,免得羊群的苦楚没有尽头。在《董贝父子》里,唯一的悲剧是那个人掉到火车的铁轨中央,狂乱中被火车撞死。然而,最可怕还不在于这种死,而是狄更斯相信有另一种永恒的死如同有永恒的活一样,两者同样出自福音书。狄更斯是节制的。小说里有不少糟糕的人物,只有这一个被“处以死刑”,不是由于他罪孽深重,而是由于他不肯回转。那个人心里有那么多肮脏的欲望和自私自利的念头,几乎等于是自己跳入到死亡之中。
狄更斯坦然书写这两种结局,对他来说那是确切无疑的,他就是那样相信的。通过他的故事,我对真团圆多了一层领悟。原来,疾病不能伤害真团圆,死也不能;贫穷和破产不能伤害真团圆,爱能填补它的空缺,它却不能填补爱的空缺;辛劳、付出得不到回报、爱一个人却眼看她与别人成婚、忍耐、默默承担,以及盼望非常遥远的事情——这一切都不能伤害真团圆,而这一切,不正是我们平常所害怕、以为一旦挨着就再也无能过上幸福生活的东西吗?那么狄更斯以为真团圆是什么呢?
“她念那永恒的书,那是给世上所有疲累的、心情沉重的人,和所有可怜的、堕落的、被忽视的人的书。她念那神圣的历史。失明的、跛腿的、瘫痪的乞丐、罪犯、蒙受耻辱的女人,我们所有正人君子避开的人,都在这历史中占一个部分。在这个世界继续存在的所有纪元里,没有任何人类的骄傲、冷淡或者诡辩能把这个部分除掉,或者减少千分之一格令。她念上帝的恩典,祂对整个人生,从出生到死亡,从婴儿到老年的一切希望和不幸都怀有亲切的同情,对人生中每一个场景、每一个阶段、每一个痛苦和悲哀,都很关心。”以及——
“海浪里的声音总是以它们那不停的喃喃声向弗洛伦斯悄悄谈论爱。那爱是永恒的,无限的,并不被今世和末日所局限,而是扩展开去,越过大海,越过天空,一直到远处那个看不见的地方!”(引自《董贝父子》)
于是,狄更斯在他的故事的结尾,把所有曾经痛苦、误入歧途和懊悔的人聚集在一起,使他们最远不会离开彼此一条街。我曾经疑惑,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会相聚、相识,相爱,在现实生活中这可能吗?然而,是可能的!因为他们最后总会成为某种相像的人,总是随时乐于给予而将自己的益处置之度外。经过种种磨难后,他们终于在一起,因为信仰,盼望和爱而联合了。这就是作者所相信的大团圆,它们是如此沉甸甸,因为不是不付出代价的。如果疾病,患难,贫穷,痛苦,伤害——这个残酷世界所具有的一切武器——都不能使他们仇恨彼此,不信上帝的恩慈,那么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使他们无法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呢?
于是这永恒的大团圆结局仿佛是在说:选择过幸福的生活吧,亲爱的朋友!愿上帝祝福你!